《肉食主义》Chapter134.死而复生
随着传送阵的光芒褪去，视线逐渐变得清晰的两人眼中倒映出了一番全新的景象——眼前不再是一片荒芜，也没有居心莫测的异教徒，而是一座气势宏伟、无法以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的殿堂。
一尊远超常人规格的银白王座置于殿堂中央，高大得好似为传说中的提坦巨人所打造，尖锐的椅背上嵌着十三颗以圆环状排布的红宝石，最上方的一颗比卢瀚文的脑袋还大。以黄金制成的不规则放射性线条衔接王座的边缘，不难想象，任何一人只要坐在王座上便会被真实存在的“圣光”所环绕，仿若神祗降世；
十四根雪白的立柱撑起了半圆状的穹顶，立柱上刻满了那些仅在夜晚开放或是寓意为沉默与安宁的花朵。穹顶是以特殊手法制成的夜空，千万星辰熠熠生辉，簇拥着中央的一轮新月与一轮满月，比死亡更为黑暗、比灵魂更为深邃；
四面的墙壁上是一幅幅以彩色矿石绘制而成的长篇绘卷，绘卷间隙间刻有以翡冷翠语编写而成的祈祷与赞美诗。
而最惹人注目的则是殿堂深处的一尊黑色的雕像，比起外面平台上的新月与满月神像，眼前的这尊神像的大小上明显要小上一号，但却更能令人印象深刻。
那是一位半倚在一轮残月上的少妇，微虚的眸子以紫荧石制成，额间印有一道浅浅的半月痕，一头卷曲的长发长至腰间，身上仅穿着轻薄的单色长裙，裙摆沿着残月的边缘垂至地面，以黑夜为纱、以群星为饰。
而其容貌则是两人生平所见之最，性感、成熟、庄重而高贵，比起邪异的新月或是丑陋的满月，眼前的存在显然才更像是一尊真正的神像，完全符合世人对一位女神的一切美好幻想。
——赤红之月的主宰、神秘与灾厄的化身、黑夜的调停者，月神。
祂是天空王座的主人，“荣耀之地”的开辟者，亦是倒金字塔上白色圣殿的所属者。
而卢瀚文与戴妍琦现在就身处于这座圣殿内。
卢瀚文被眼前的恢宏景象震惊了好一会儿，他很快又冷静下来：肖时钦前辈原话不是说是要将我们送到倒金字塔顶层的吗？可这里看起来明显是那座白色圣殿的内部吧……前辈并不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啊。
那就是这座建筑本身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另一个陷阱。
卢瀚文在殿堂内转了一圈，可是别说弄明白自己两人究竟是如何进来的了，他甚至没在这座建筑内找到“门”类似概念的存在。
“……在黄昏的尽头，黑色的巨人焚烧了世界，以苏鲁特之名，毁灭吧。”
听起来略显干哑的念咒声响起，卢瀚文回过头，看见戴妍琦站在一面墙前，口中念念有词。
她那火红的长发无风自动，脚下亮起十二星芒阵，周遭的火元素疯了般向其抬起的右手掌心飞速聚集，发出一阵阵仿若撕裂空气的呼呼声。
下一刻，那些高度压缩的火元素被释放，直接撞在了那面极具艺术与历史价值的墙面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近乎刺破了卢瀚文的耳膜，爆炸所掀起的气流将他整个人掀飞了出去。
“……”，在短暂的呆滞后卢瀚文从冰冷的地板上迅速爬起，拍去衣服上的灰尘：“戴妍琦小姐，下次你想使用这类魔法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好让他有逃跑的机会，至少有个心理准备。
看着被自己狂轰乱炸一番却仍旧完好无损的墙面，女孩目光黯淡了几分，咬着唇喃喃道：“还是，太弱了啊。”
见戴妍琦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卢瀚文有些慌了，支支吾吾地安慰道：“不用担心，肖时钦前辈那么聪明又那么强，肯定没事的，他自己不也那么说了吗？戴妍琦小姐你就放心吧。”
“……我早就知道了。”
“咦？”，男孩意识到对方并非是在回应自己的安慰。
“作为老师，翘课比我这个学生翘得还频繁，每次再见面都像是才大病初愈般面色苍白、魔力紊乱……”，戴妍琦以近乎自言自语般的音调呢喃道：“我怎么可能没发觉他的异常？”
否则她也不会偷偷拓印下肖时钦藏起来的炼金笔记，去尝试制作那种极为复杂的蓝色药剂，哪怕女孩并不擅长魔药与炼金学，失败的次数不计其数，也不止一次因反噬而饱受折磨。
女孩狠狠一抹眼睛，双眼通红，但没有一滴泪水：“教皇……姐姐至少预支了队长超过三年的薪水，在完成课程之前，他别想离开！想都别想！”
看着比任何一刻都要坚定的戴妍琦，卢瀚文的眼睛亮了亮，原本郁闷的心情一时间也不禁放松了许多。
戴妍琦小姐还是那么要强啊……自己也不能轻易认输了，男孩握了握拳。
“……你们居然还活着？真是让我意外。”，一道对卢瀚文而言有些莫名耳熟的声音自殿堂的另一方向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在银白的王座前见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银发红瞳的精灵“男孩”歪着头笑了笑：“真是励志啊，都有些不好意思打断你们的谈话了。”
“皇帝陛下！？”，在看到那张曾让自己短暂误会过、也见证其死亡的面庞，卢瀚文下意识脱口而出：“您、您还活着？”
“……皇帝？埃泽勒维尔皇帝？”，戴妍琦愣了一下，满脸愕然：“这种小屁孩会是那个埃泽勒维尔皇帝？”，那个她此行想要刺杀的目标？是帝国疯了还是她疯了？
“皇帝陛下的实际年龄比外表大得多。”，匆匆对还有些怀疑现实的女孩抛下了这句话，卢瀚文的脑子一时间思绪翻飞，死死盯着皇帝的面庞不敢有半分松懈。
假死？不可能，我和少天前辈确认过那具尸体；替身？倒是有这种可能性，那么皇帝是否早就知道血案会发生，甚至直接就是幕后主使？
假货？自己对皇帝并不熟悉，至少眼前这人的样貌与用词跟前一天清晨所见时并无差别。硬要说的话，眼前的这个“皇帝陛下”的年龄似乎看上去更小了一点……错觉？
皇帝眼含笑意，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满脸怀疑的卢瀚文与还在混乱的戴妍琦，淡淡说道：“不过你们也来得正好。”
“来的正好？”，卢瀚文不懂对方的意思。
这时，伴随着耳边传来的阵阵嗡鸣声，男孩身子一歪，一个没稳住便颇为狼狈地跪坐在了地上——他能感到脚下的圣殿在移动，不，是荣耀之地、乃至整个浮空岛都在移动。
待在荣耀之地这一面的人或许会感觉岛屿在“下降”，但他们便会很快意识到天空王座其实是在不断提升高度，并且正向着某个方向以不低的速度移动着。
“自从能源到位、‘天谴’彻底完成以来，我还没来得及对个体进行过试验，虽然你们完整的尸体对我还有其他用处，但现在看来还是放弃吧。”
皇帝的笑容愈加和蔼，就像是一位真正的长辈，与其年幼的外表相当违和。
他那略显清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堂中回荡着，隐隐有些回音：“塞巴斯，调动千分之一……不，万分之一的能量，我可不想毁了这里。”
“能让奥瑞因的第一皇子与法伦迪亚的圣王女作为‘天谴’的初次实验对象，是我的荣幸，也是你们的荣幸。”
天谴？能源？他在说什么？
此刻在两人眼中皇帝完全就像是一个疯子，谁能听得懂一个疯子的话？
卢瀚文来不及起身，就看见穹顶的“夜空”中每一颗星辰都泛起了一道道变幻不定的荧光，空灵亦空洞的歌声在两人耳畔响起，似是虚幻的祈祷声、又似是疯癫的低语，就像是蛆虫在背脊上爬行般让他们本能感到恶心，捂着耳朵试图减轻呢喃声对耳膜与灵魂的折磨，但根本无济于事。
你是否目睹过一丝曙光，如此细微、如此短暂，却也是如此绝望。
无数颗星辰环绕着满月与新月，璀璨夺目，冥冥中似有女子在低声啜泣。
戴妍琦率先从呢喃般的歌声中清醒过来，她冲向失去意识的卢瀚文试图将男孩推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白色的光芒瞬间占据了两人的整个视线，炽热的刺痛感穿透了皮肤仿佛可直刺灵魂，那是比女孩先前施展过的魔法强大上太多的存在，能将一切接触之人或物化作一片虚无，所到之处仅余下空白的死亡，无可逃避、无可抵挡。
那是痛苦、那是绝望，那是一切的终结。
那是神话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具象化的存在，它存在的本身便是毁灭的体现。
而出现在两人眼前的不过是其万分之一的力量。
在最后一刻，戴妍琦将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卢瀚文前方，试图抵挡住哪怕一星半点的冲击，然而她也悲哀地意识到自己能做到的不过是延缓男孩不到0.01秒的死亡。
可女孩依旧是那么做了，身体的本能远比思维更快。
白光将两人所笼罩——
肢体的撕裂与血肉的融化声是如此美妙，悦耳得令人不禁心生欢愉与喜悦之情。
看呐，听啊，赞颂这美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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