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主义》Chapter133.双面的怪物
该死！自己怎么会没注意到前辈的状态！
卢瀚文很是懊恼，愧疚自己居然没能提前发觉肖时钦的身体异常，至于会不会因此引起异教徒的注意……谁会在乎？
混乱间戴妍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的从腰包中摸出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玻璃试管，反复尝试了数次才成功将木塞拔出，试图强行给肖时钦灌下。
“那种药剂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没用了。”，面色苍白的肖时钦推开了戴妍琦的手，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即使能成功稳定住灵魂、抑制魔力，昏迷不醒的我只会是你们的拖累。”
“况且这并不是因为‘生灵灭’的关系。”，而是他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博士没将后半句话说出。
肖时钦看向自己的掌心，其指尖部分已如易碎的瓷器般布满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痕，开裂的皮肤下是焦黑的血肉。
他抬起头，看见一些新月与满月的信徒们似乎已发觉了异常，正满脸疑惑与警惕的向着三人所处的位置走来；那几个距离他们最近的异教徒没有贸然上前，而是举起手中的法杖开始念诵禁锢类咒语，似乎是想等大部队赶到再动手。
不，还不能结束，现在的自己还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
肖时钦额头上的皮肤隐隐浮现出数道金色的纹路，他将右手猛地按在地上，以接触点为起始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异变，化成了一滩银色的水泊——一条单盘起的身躯都超过十五米高的水银之蛇从液化的地面中钻出，无鳞的身躯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水银之蛇一出场便直接把那几个最近的异教徒一尾巴给甩飞了出去，用那庞大的身躯将三人环在中间以遮挡后来者的视线。
不是不能使用魔力吗？
卢瀚文有些凌乱，惊讶之余他那条狰狞而又美丽的生物也吸引住了男孩的目光——当然他也清楚，以自己的魔法造诣再过个一百年恐怕也无法召唤并控制住如此可怕的生物，想当对方塞牙缝的食物都不太现实。
肖时钦看向两人，略微加快了语速：“我现在将你们传送到倒金字塔的顶层，那里是附近生命反应最低的区域。如果罗兰和黄少天也在荣耀之地的话他们肯定能发现这边的骚乱与你们会合，即使不在你们也能从倒金字塔的另一边脱身。”
“那队长你呢？”，戴妍琦有慌了，很明显博士的话中并没有提及他自己。
肖时钦摇了摇头：“天空王座的结界比我想象的还要诡异，对魔力越强的生命就越是敏感，我之前没动用魔法就是不想被盯上，可现在……”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么我会负责留下来吸引注意力并拖住他们。”
“抱歉，是我的错。”
语罢，肖时钦随手将一样重物扔向了卢瀚文。
男孩慌忙接住，待看清手中的事物时目光一顿——赫格尼之剑。
“我能看出小卢你不是什么脆弱天真的孩子，比起我，赫格尼之剑在你手上能发挥出更大的效果。”
“记得，一旦拔出它你就要做好杀死敌人的准备，否则会被未知的诅咒缠上，其中也包括了死亡……”
“够了！队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戴妍琦几乎是吼着打断了肖时钦的话，瞪大了眼睛：“我怎么可能把你丢下！那些邪教徒还好说，但谁知道他们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东西，你难道是想……”
卢瀚文明白女孩的意思，现在博士给人感觉简直就像是小说中给主角一行人殿后、主动送死的炮灰，可男孩并不觉得自己或戴妍琦是什么主角，也并不觉得肖时钦会是那种毫无价值的炮灰。
肖时钦愣了愣，无奈一笑：“你们误会了。”
“我并不想夸大自己的能力，也不想做无谓的牺牲，在拖上足够的时间后我会努力脱身，尽快与你们汇合。”，他看向卢瀚文：“赫格尼之剑只是我暂时借出的，小卢你可得好好保管等我亲自来取。”
戴妍琦还是有些不信：“骗人！谁知道队长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肯定是先糊弄住我们，然后什么‘唯一一次谎言、也是最后一次谎言’之类的白白牺牲，我可不傻！”，深受三流小说荼毒的女孩和男孩相当清楚这种套路。
“喂喂，别给我乱立旗啊。”肖时钦看上去尴尬极了：“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人？”
“你就是！”
“小戴你真是……”，肖时钦叹了口气，他已经能感到那些异教徒已经在对水银之蛇发起进攻了，于是话锋一转，以一种相对平静的语调说道：“即使我真的想死，另一个‘我’可不见得会答应。”
“我不想让小戴你们看见那样的我，也不想伤害到你们。”
对上博士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卢瀚文突然莫名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他看见肖时钦的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淡淡的虚影，就像一层重影，与博士本人外表上并无区别，却让他本能的寒毛直竖。
明明是同样的容貌、同样的笑颜、同样漫不经心的语调，却让男孩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陌生人……一个疯狂、嗜血且扭曲的怪物。
他在肖时钦身上看见了两个灵魂，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队长你……”，戴妍琦也发现了不对劲。
肖时钦收起了笑意，眼中没有半点温度，声音冰冷、严肃得仿佛直接是换了个人：“赶紧离开，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戴妍琦怔住了，在过去哪怕她再是调皮捣蛋、犯下天大的错误，那个温和到甚至可以说有些老妈子的队长总是能笑着原谅她，从未以如此陌生的态度对待过自己……
不，是生灵灭。
戴妍琦咬了咬牙，转身拉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卢瀚文踏入了那个已被准备好许久的传送法阵中。
光芒中两人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女孩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看向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略显凶狠地说道：“你一定要把队长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否则……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
然后，两人便被脚下的魔法阵所爆发出的光芒吞没，消失在了空气中。
生灵灭冷着脸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脸上突然间多了丝属于肖时钦的无奈：“至于这么刺激他们吗？不过还是两个孩子。”
那张脸表情一变，以一种相对冷漠的语调回应道：“他们早就不是孩子了，是你总惯着他们。”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是我优柔寡断……所以，你准备好解决眼前的这些麻烦了吗？”
“你知道我不会让这具身体死去，是故意逼我出现的。”，并非疑问，而是陈述。
“我只是一抹早该在几百年前死去、苟延残喘到现在的残魂，当然比不上作为‘怪物’的你。你不是总喜欢强调比我强么？现在是你表演的时间了。”
“按照之前在圣教国的约定，这具身体本来早就该属于我了，要不是我可怜你，多给了一点时间……”
“哦？属于你？谢谢啊，你是个好人，可比起男人我更喜欢漂亮的女性。”
“……你跟谁学来这些话的？上次碰到的那什么魏琛？”
“我要是真学了魏琛前辈的垃圾话，你又怎么会不清楚？生灵灭……不，‘我’。”
若是旁人在场，便会惊讶地发现肖时钦完全是在自问自答，每一句话都要换以不同的表情与语气，看上去简直就像得了精神分裂的病人般疯癫。
就连水银之蛇也忍不住歪过了头，用没有瞳孔的眼睛围观主人自己跟自己拌嘴。
杰基尔与海德（Jekyll and Hyde），肖时钦与生灵灭。
同一个人，两个灵魂。
与生灵灭习惯性地斗嘴了几句，肖时钦抬了抬手，示意水银之蛇低下脑袋让自己站在上面。
随着与地面的距离愈来愈远，博士看见了那些正在试图攻击水银之蛇的信徒，他们不敢靠近这条诡异的巨蛇，许多胆大者在接近的瞬间便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断了气息。那些魔法在水银之蛇液态的身躯上炸出一个又一个洞口，可很快那些洞口又自行填补，甚至无法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他也看见了远方那些收到命令、正在赶向此地的“非人”，其中不乏有他或多或少了解过的存在：死灵、血液怪物、魔科技生物……
肖时钦再次看向那座高大的神像，只是此刻的他已无需仰望那位疑似有着两重身份的神明，而是平视，乃至俯视。
双面的“神明”，双面的怪物。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性质的笑容——那是属于生灵灭的表情：“真可笑，连真正的灵魂都不曾拥有、根本无法呼唤神明尊名的人造生命，怎么可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神？这种廉价的存在果然只配得上这种虚构的神明。”
肖时钦淡淡回应道：“可即使一切都是是虚假的，他们也仍旧在义无反顾地相信着那两位新月与满月神，相信终有一天将去往真正的荣耀之地，得到永恒的安宁与和平。”
“哼，自欺欺人……”
博士缓缓闭上双眼，感受澎湃的魔力在自己身体每一寸血肉流淌、咆哮。
汝须将诚信献祭，方可得狡诈；
汝须将高洁献祭，方可得卑鄙；
汝须将谦逊献祭，方可得傲慢；
汝须将善意献祭，方可得暴虐。
被时间所遗忘之人，万不可忘记；
汝友之名乃是「虚伪」，汝敌之名乃是「真实」。
肖时钦向前一步迈了一步，竟就这么站在半空中，如履平地。
他那对灰蓝色的眸子深处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裸露在空气下的皮肤上浮现道道金色的纹路，汇聚在眉心化作一个古老的符纹，那是驱散了一切阴影的不灭之火，永恒的烈日。
阳光下的他是如此耀眼，尊贵得令人不可直视，震住了在场每一个灵魂；又是如此平静，镇定得仿佛身处于另一个世界，与周围格格不入。
“请退下吧。”他说：“我并不想伤害你们。”
“离开我的视线。”他说：“否则，你们会死在这里。”
（相关事项：“汝须……真实”改编自《怪物猎人》系列电龙装备说明）
评论(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