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主义》Chapter168.深渊
燃烧着火焰以及凝结着寒冰的子弹撕裂空气，将月神的脑袋打成了碎片。
祂向四周飞溅的每一块血肉或被火焰烧成焦炭、或被低温冻结坏死，无法再通过聚合的方式快速复原，只能强行催生血肉以达到恢复的效果。
周泽楷当然不会给祂这个机会，踩着月神的身体一个后翻躲过了那些恶心的触手，再次向着月神破损的头部又是一轮扫射，下手极为果断、狠厉，能看出他有着相当丰富的战斗技巧与相关经验——猎杀怪物与神明的经验，旁人甚至很难能将这个疯狂的黑色小丑与平日里那个嗜睡又温和的小帅哥联系起来。
在周泽楷又一次打空子弹以魔力补充的间隙，月神抓住了这个空当，如挥剑般长尾一扫，眼见就要将半空中的周泽楷拦腰斩断，却看见小丑的身体不自然的向后一仰，颇为惊险地躲过了这一击。
……又是那些丝线！脑中回忆起作为新月时在法伦迪亚的种种遭遇，月神终于想起了这个三番五次阻挠自己的罪魁祸首：「楚云秀！」
百米外，楚云秀坐在一面残壁边缘，纤细漂亮的指间缠绕着无数根不可见的丝线。
她似乎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看着自己精心打理的红色指甲笑道：“别嚎了，我是不会跟你正面战斗的，姐又不傻。”
“至于谁傻……我可没针对谁，别多想啊。”
我不会是被叶修那厮带坏了吧，楚云秀心里嘟囔。
「你！」
Come in a second
即将在下一秒终结
Ultimate destruction
这就是究极的毁灭
细碎、密集的齿轮转动声再次响起，金色的圣痕在半空中凝形巨大的法阵，将月神笼罩在其中。
光阴神悬浮于空中，双目紧闭，两端垂至的圣带上流动着介于文字与图案之间的纹路。
林敬言的时间之力作用于所有人，等时间正常、众人感知恢复时月神已在“抱着”不断融化、冒着白烟的头颅惨叫了。
当然，祂没法“抱”，祂的六条手臂在被黄少天以空间之力斩断后就再也无法复原，留下光秃秃的半截上臂，断截面黑而光滑，看上去诡异极了。
肖时钦抱着左手站在不远处，几乎竖划过整条小臂的伤口分外显眼——他自己割的。
为了收集自己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中仅存的血液博士可是花了好了番功夫，对自己下其手来也没有半点犹豫。
博士擅长制造麻烦，将敌人逼入绝境，为此他并不介意是否要用上自己制作的那些小玩意儿乃至他本身。
看月神的那副凄惨模样，显然，他成功了。
张新杰在为肖时钦作紧急处理，他看了眼对方用手套遮挡住的右手，镜片下闪过一丝不悦与难以察觉的自责：“你的身体，恐怕连我也……”
肖时钦打断了修士的话语，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道：“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啊，总之，谢谢奶爸的关心。”
“不用在意，我早就有那个准备了。”
“……”，张新杰只是推了推眼镜，没有回话。
Gods are warring
诸神还在纷争
Sorrow never ending
悲伤永无止境
在几个“后勤”人员交谈间，叶修接下了主战力的位置，或者说，所有人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此刻。
赤金色的火焰“刷”的一声窜上了却邪与叶修的眸子，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连月神也无法捕捉，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淡淡虚影。
等月神意识到什么时，叶修已出现于祂的上方，那血红的枪尖在赤星的映照下是如此显眼，十二环炫纹在枪身上亮起，所带起的罡风似乎连无形的法则之力都能碾碎。
叶修双手握枪，踩着月神的身子向着祂后脑狠狠刺下。
「啊啊啊啊啊啊！」
月神那颗饱受几番摧残与破坏的头颅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力量，尖锐的惨叫声从祂残缺的喉咙中发出，震得人耳膜生疼，距离其最近的叶修甚至两耳流出了鲜血。
但他没有就此罢手，而是握着却邪向下一划，在令人烦躁的“咔啦”声中沿着月神脊椎切下，绽开的皮肉中布满棘刺的骨头清晰可见，从头颅到长尾，几乎将月神分一分为二。
“我赢了你第一次，也能赢你第二次。”战争神的话语不断刺激着月神的神经，然而在拥有弑神特性的却邪前祂根本无从抵抗。
喷涌而出鲜血将叶修淋成了一个血人，在如此暴力的错误使用方式下就连却邪的枪身上也产生了诸多裂痕，隐隐有着崩溃的迹象。
叶修一刻也没耽搁，后退一步向着后方大吼道：“苏沐秋！”
新的狙击点上，苏沐橙站在端着武器的苏沐秋身后，双眼不眨一下的死死盯着月神的身影，美丽如绸缎的棕色长发随风飘荡。
无数密集、细小的字符攀上她白皙的皮肤，似乎是一句句古老的咒语、又似是一个个不存在的秘辛。
她金色的眼眸中留下血泪，声音温和悦耳：“我准备好了，哥哥。”
在妹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苏沐秋眼白瞬间转为黑色，眼前的人、物、同伴或敌人已经不重要了，在他眼中统统化作了可以捕捉的信息，连一根毛发、一粒小石子都是如此清晰，任何存在都无法逃脱他的视线。
我见，我至，我记录。
耳边响起叶修的声音，苏沐秋喃喃道：“我抓到你了……”，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经过苏沐秋亲手炼制、打磨过的蓝色晶体飞出枪膛，这一次，月神再没有收到皇帝的提示，贤者之石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祂的身躯。
可怕的爆炸以月神为中心炸开，金色的光芒瞬间将祂的身躯全数吞没，浓烟滚滚，殷红如血的火焰带着碎肉与石块飞溅，火光冲天，周围的一切生灵、植物都将无法幸免。
在爆炸发生的前一刻，无数道准备已久黑影闪至月神附近的众人身下，将他们拖入影之世界避开了爆炸的冲击。
等爆炸所带来的火焰减弱，满身黑灰的张佳乐和叶修的一边咳嗽着一边从黑暗中显形，皆是血肉模糊。
距离月神最近的叶修即使有毒液分身的帮助也无法完全躲开冲击，若不是张佳乐本体亲自上场，恐怕此刻的战争神已经成一块焦尸了。
“咳、咳咳……我真是疯了才会同意你的这个自杀计划。”张佳乐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不止肉体受创，精神上受到的刺激也绝对不小。
“这不是没死吗？”叶修嬉笑着撑起了身子，肮脏的灰尘也藏不住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有问题找老韩啊，他可是第一个同意的。”
张佳乐翻了个白眼，发出意味深长的感叹：“……真是天塌了。”
“结束了？”
“大概？”
Endless chaos for an eternity
那无尽的混沌 是永恒的存在
Welcome the abyss
久违了 深渊
“……小心，月神还没死，我还能感受到她的魔力。”众人还没得到喘息的机会，喻文州通过魔力传递到每个人脑海中的话语无疑如一盆凉水浇在了他们心头。
叶修强撑着重伤的身子提枪起身，果不其然，还未完全消散的烟尘中，两人再次看到了那道并不想再见到的身影——月神。
准确来说，半个月神。
此刻的月神已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祂的每一块血肉都在不断崩溃化作灰尘飞向天空、又在不断以畸形的方式再生。祂骨骼外露、内脏拖了一地，身上完好的血肉不足原身体的十分之一，很难想象究竟是何种力量支撑祂坚持到现在。
祂失去血肉只剩骨头的长尾已不足以撑起祂那庞大的身躯，几乎是在以六只断臂配合上身蠕动的方式爬行前进。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叶修。」祂口齿不清地重复道。
“目标是我吗？哥这么受欢迎还真是没办法啊。”叶修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发现附近只有张佳乐和自己的身影。
“你把其他人送那么远干嘛？”他压低声音瞪了眼地上的张佳乐。
张佳乐也很是无奈，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同样压低嗓子申辩道：“我只事先命令了分身把他们送到安全范围，我怎么知道月神这货没死还追杀到这来了？！”
“你们不用过来，我去给她解脱。”
叶修那略显沙哑的声音在状态都算不上多好的众人脑中响起，顺带隐蔽的屏蔽掉了自己的地址信息。
虽然面上依旧保持轻松，叶修的内心可谓是相当沉重：
自己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简单处理下目前身上最严重的几处伤口都很艰难，而真正能杀死月神的却邪也快撑不住了，估计连完整的一击都做不到，看来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所谓的同归于尽吗？
叶修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式的苦笑。
这时，他突然捕捉到两道颇为熟悉的气息，其中一道让叶修倍感欣喜，但另一道……
“白痴！你来这里干什么？！”几乎是出自本能，叶修有些失态地大吼道。
那道气息来自叶秋——先前叶修为保护作为普通人的叶秋，在他身上施加了隐身咒和气息屏蔽咒，让弟弟尽快退回城镇内接受王国军的保护。
叶修甚至多留了个心眼，通过术法确认叶秋抵达城镇后才放下了心，却不想叶秋却在那之后又折返回了主战场。
此时，叶秋微微颤抖着的手中握着一把墨绿色的短剑——“弑神之刃”，米斯特汀，属于差点死在自己武器下的林敬言，亦是这个战场唯二拥有弑神特性的传说武器。
叶秋原本并不打算参与这场危险的战斗的，但看到血肉模糊的叶修时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才作出了这个疯狂而大胆的举动。
明知月神根本看不见此时的自己，叶秋还是谨慎地接受了系统的提示，一步步从理论上即使被发现也能逃脱的路线慢慢靠近了看上去已经半死不活的月神。
当然，系统本来是坚决反对叶秋这个决定的，在反对无效后为了避免和主人一起葬身异乡的可能，只能施展浑身解数为其创造成功的可能。
叶秋不蠢甚至谈得上相当聪明，系统也是联邦的顶尖科技产物。
但，来自科学世界的一人一机又怎么会了解魔法世界的生物？科学世界的理论与认知又怎能适用于魔法世界？更何况对方还是位货真价实的神明。
在叶修出声前月神便已发现了隐身状态的叶秋，祂装作无力抵抗、濒死的模样，等待叶秋足够靠近时长尾一甩——
叶秋尚未纠结出是要将武器偷偷递给叶修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就感觉脖子一凉，剧烈的疼痛席卷神经——月神长尾尖端的那根骨头从后方穿透了他的脖子。
叶修眼睁睁看着叶秋被强迫解除隐身的身体被月神提在空中，看着那个与自己有着同一张脸的年轻人类无力地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鲜血顺着他的身体、顺着那条黑色的尾骨滴落在地上。
“你！给！我！放！下！他！”
即使明白叶秋在被刺穿喉咙的那瞬间便已经没救了，但叶修的内心还是燃起了自苏醒后前所未有的怒火，上一次他如此愤怒还是在数百年，为了被自己视作家人的苏沐橙与苏沐秋。
他冲向月神，脚尖点地跃向天空，用布满裂痕的却邪将月神的长尾以及半截身子一击斩断，抢过了叶秋的尸体。
在这一次的攻击后却邪于叶修手中寸寸碎裂，化作一滩黑色的粉末融入他的皮肤中，陷入了暂时的沉睡。
月神并没有在意自己本就破损的不能再破损的身体，祂还活着，那便足够了。
祂再次用断臂、用嘴、用牙齿一点点爬向抱着叶秋、背对自己的叶修，只想让那人陪自己一起下地狱。
这时，一个小小的人影走到月神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而更让人出于意料的是月神居然没有发起进攻，而是愣在了原地。
六七岁的精灵男孩，银发红瞳，不是那位埃泽勒维尔帝国皇帝还能是谁？
「你、是？」
月神不解，祂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人是自己需要保护、听从其指令的神眷者，还是那个将自己的身体分割放进各个容器、进行各种残酷实验的仇人。
“你为什么没有听我的命令？为什么要无视我的警告？”
「我……」
很难想象，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月神竟然露出了孩子似的手足无措的表情。
皇帝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古怪：“我不是你的神眷者。”
“也不是你的仇人。”
那对猩红的瞳孔中倒映出月神残缺而丑陋、迷茫而不解的面庞，皇帝冷笑一声，再次问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问题：“你把那个本是受害者的孩子驱逐、逼疯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你还记得那些死在你手下的无辜者的长相吗？你会后悔吗？你曾梦到过他们吗？”
月神的表情表示祂并没有听懂。
你会记得你吃过几块面包吗？至少月神不会。
“皇帝”继续说道：“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
“这可不是谎话。”
感受到一阵刺痛，月神愣愣的看向自己的胸口，上面赫然插着一把镶着眼球状不明物体的墨绿色短剑——米斯特汀。
月神猛的抬起头，然而再次出现于祂面前的并不是那个让自己感到迷惑的精灵男孩，而是一个异色瞳、有几分帅气但形象打扮皆为不佳的年轻男子。
祂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身体就像是风暴中的白纸般一片片破裂，消散于空气中，只留下那把造型独特的弑神之刃掉在地上。
祂死了，真正的死去了。
一切都结束了，这场战争的结局已为定数。
“……真是一次让人提不起兴趣的‘欺诈’啊。”方锐脸上一点也没有大仇得报后的快感，反而略显沉重，比起叶修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起初的备用计划中，若贤者之石出了问题不能及时发挥作用，本该是由他扮演皇帝欺骗月神，再由叶修发动致命一击，甚至是同归于尽的自杀式攻击。
现在看来众人倒是低估了月神，叶修倒是还活着，只是……
这时，一阵本不该出现的咳嗽声突然响起。
“咳……咳。”
有些麻木的叶修看着月神的身影彻底消散于天地间，却惊讶发现本该死去的叶秋在自己怀中艰难地睁开了眼，若不是衣服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几人几乎以为刚才一切仿佛不过是场幻觉。
惊讶之余叶修凭借着感知在叶秋口袋中摸出了一枚黄铜硬币——两面皆为空白的黄铜硬币。
自己见过同样的硬币……苏沐秋的？
那是一年前王国的边境小城，苏沐秋送给因迷路而与众人走散的叶秋的见面礼。
衔尾蛇硬币——作为曾司掌命运权柄的神明的礼物，这枚硬币可不是什么装饰用的小玩意儿，而是真正能改变一个人命运的神秘物品……甚至是死亡的命运。
叶秋本人倒不清楚，其实早在光阴神神墓那会儿时他就已经死过一次了，倒霉如他连血液都被墓灵冻成了冰块，当时便是硬币救了他一命。
现在，是第二次。
“卧槽哥你抱着我干嘛多大人了你恶不恶心。”叶秋醒来就看到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被吓得不轻。
很快他又在系统的辱骂与警告声中恢复了部分死亡前的记忆，摸着自己毫发无损的脖子满脸愕然：“等等我不是死了吗？！”
“不会哥你也死了吧？又是月神干的？”
无视叶秋的抗拒与迷茫，叶修狠狠揉了把弟弟的头发，脸上的笑意难以掩盖。
“混账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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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初有话要说：
本章5000+，是正常三章的量。
还有一章收尾完结，包含帝国皇帝结局和王国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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