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主义》Chapter161.孵化
“真是狠啊……”感受到腹部传来的阵阵剧痛以及体内逐渐流失的魔力，方锐咬了咬牙，挤出一个颇为勉强的笑容：“晶簇子弹依旧保留有通常弹的威力，你不担心如果我真的是你那位老管家，以那位老先生的身体根本就不可能撑得下来吧？不怕误伤？”
皇帝冷冷回道：“真假并不重要。”
以方锐的狡猾程度竟没能第一时间理解出皇帝话中的含义，他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感叹道：“……你这种人活着就不累吗？”
“正因如此，我才能活到现在。”皇帝一点也不掩饰那股发自骨子里的冷漠与傲慢。
真假并不重要——方锐的“完美扮演”的确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破绽的，从外貌、气息、魔力特性乃至记忆都能做到完全一致，在非人中也少有能看穿他的存在。
但皇帝根本就不需要找出那并不存在的破绽，因为无论到底是真正的管家还是敌人假扮的，皇帝都随时做好了将对方杀死的准备。
管家无疑是皇帝最为信任的下属，可面对如此“独一无二”的存在皇帝依旧能保持有如此警惕，其戒心之重可想而知。
不相信任何人，这便是皇帝的生存法则。
方锐大概永远无法也不会去理解皇帝的逻辑，在他看来这个有着孩子外表的一国之主简直偏激到被害妄想症，光是想想都觉得累。
相差甚远的两人间的气氛一时间降到冰点，还是皇帝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们什么时候将他掉包的？”
“哟？原来你还是挺关心你那个管家的？”方锐冲着皇帝挤眉弄眼：“他可以算得上你曾孙辈了吧？”
皇帝没有回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方锐那对天生的异色瞳会让绝大多数人感到不适，具体来形容大概便是像是被看穿了内心与灵魂，但皇帝却忽略了那种令人厌恶的不适感，强迫自己与其对视。
心里感叹自讨没趣，灰色骷髅耸了耸肩：“大概是喻文州弄出那些丑不拉几的蝴蝶时动的手吧？反正不是我干的。”
原来那个时候就被掉包了吗……皇帝短暂思索了下，继续追问道：“他还活着？”
“当然，，我只需要……嗯，‘借’一颗眼球，我可能是变态，但绝不是变态杀人狂。”方锐理不直气壮地回答道。
大概连皇帝自己不想承认，在听到这个答案时他内心本能的松了口长气。
得到想要的答案，皇帝上前一步，将枪口对准了伤痕累累的方锐的脑袋：“那你也可以去死了。”
“好啊，死就死。”方锐大大咧咧地摆了个相对舒坦的姿势，闭上双眼，似乎是放弃了挣扎，准备主动送上人头。
皇帝微微皱眉，但还是扣下了扳机。
这时，只见两人间一道黑影闪过，大量可疑的黑色粘稠液体从金属地面的缝隙中漫出，化作盾状挡在了方锐面前，硬生生将那枚晶簇子弹拦了下来。
那团液体显然也是魔力造物，在接触到子弹后便开始凝固石化，不出数秒过后就失去机能碎了一地，不过好在还是起到了阻拦的作用。
残留的黑色液体再次膨胀，在两人面前凝聚成一个扎着小辫、红发红瞳的年轻男子的形象——张佳乐。
“你怎么才来？”方锐一点也不惊讶以如此诡异方式登场的毒液，大声嚷嚷道：“我都差点演不下去了。”
张佳乐的五官在流动的液体中逐渐清晰，他毫不犹豫地反击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不过你居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啊？水平有待提高，点心大大。”
“谁弄得懂这神经病皇帝的逻辑，我能撑那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方锐眉头一挑：“东西弄到了吗？”
“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没用？”
“我呸！”
听着两人毫无营养的废话，皇帝有些头大。
很快，他便看见张佳乐递给了方锐一个圆柱形的透明容器——里面是两颗猩红的眼球。
皇帝不可能不“眼熟”那两枚眼球，因为，那是他自己的眼球。
当然，他现在这具身体的眼睛倒是完好无损。
……是自己的备用身体？
“你们玩我？！”皇帝大怒。
“怎么说我也有过欺诈之神的名头啊~”方锐将容器塞入怀中，冲着皇帝比了个鬼脸，一点也看不出起先的那副虚弱状。
不要脸！要不是不符合身份皇帝早就开骂了，他捏紧了拳头，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你以为你们能逃的掉？”
方锐撇了撇嘴，耸肩道：“不需要逃啊，光明正大走出去不好吗？”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咔咔”声响起，控制室的顶部被一柄巨大的战矛洞穿，然后六只同样巨大且呈青黑色的手按在破口处，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仿佛材质坚固的船身在其手中不过是张脆弱的白纸。
“别磨蹭，‘卵’就要孵化了。”韩文清站在六臂魔像的身边，颇为严肃的面庞不会让人生出半点抗拒之心。
“好嘞，这就来。”张佳乐将方锐拉起，嬉皮笑脸地问道：“需要我抱你吗？公主抱还是麻袋抗？”
“滚，我又没像老林那样失去意识。”大概是想用行动回答，方锐轻巧地借着控制室内设备翻出了洞口，张佳乐摊了摊手，也紧随其后。
就在皇帝以为这几个麻烦的主子已经离开时，却见洞口处突然冒出了方锐的脑袋。
方锐冲着皇帝招了招手，轻描淡写地说道：“原本是打算炸掉这艘破船的，不过看你已经够惨了还是算了吧。”
“正像我说的，你的灵魂已经濒临崩溃，即使有精灵树的‘不死诅咒’你也撑不住几次身体转移了。”
“我们大概是不会再见面了，你小心玩火自焚。”
“神明……并不是你想象中那种能控制得了的力量……陛、下。”
末了，等皇帝回过神来时，方锐几人已不见踪影。
战场，地面。
因为遭到骨龙的攻击，那艘异化的飞空艇就如其众多同伴的下场一般直直坠向了地面，砸在一堆死灵群引起了二次爆炸。
等到烟尘散去，众人才首次看清艇内的情况——
一片狼藉的船舱内布满了大片粗如藤蔓的血管，几乎无处不在，完全看不出飞空艇原来的模样。舱内还散布有大量血液与尸体，按照腐烂程度来计算那些受害者应该死去已有段时间，而非死在坠落中。
每一具尸体皆苍白且干瘪，就像是被吸血鬼一类的生物袭击并抽空了血液，却找不到明显的外伤。
拥有魔力的魔法使能清晰辨认出那些尸体并非属于作为无魔者的帝国人，而是拥有相对强大魔力的不明人士，也有部分眼尖的在尸体萎缩的皮肤上找到了疑似纹身的痕迹。
新月与满月的信徒，被当成食物了吗……上前查看的喻文州抬起手，示意众人不要上前。
船舱内血管最密集、也是尸体最多的地方，是一颗几乎有半个成人高度的头颅，那些血管看上去就是从头颅中长出的。
当然，在这片充斥着恶魔种、魔像以及大量非人存在的战场上，这样大小的一颗头颅似乎并不能算得上什么，只是头颅所处的环境以及出现的方式实在太过诡异，难免令观者内心有些发毛。
这时，只听见“啪咔”一声，众目睽睽之下，那颗完全看不出原貌的畸形头颅上竟出现了一丝裂痕。
众人被吓得退后一步，同时猛然发现作为敌人的死灵群不知在何时已齐齐退去了，本不该有智慧的它们就像是预知到某种危机的野兽，完全不敢靠近“卵”所在的飞空艇，落荒而逃。
阴冷且诡异的气息仿若化作实质，逐渐黑下来的天空中出现了两轮红月——一轮新月与一轮满月，却不见半颗星辰存在。
最糟糕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喻文州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苍白的唇微微开合，念诵道：“WLMG OLLPHGIZRTDG.（古代语：不可直视）”。
死神的声音很低，却清晰传送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那不仅是包含有庞大魔力的古代咒语，更是死神以言灵之力传达下的绝对命令，不可违抗。
听到此话的人类，无论好奇与否，都纷纷违心地闭上了眼或直接偏移了视线，不再看向那个奇怪的头颅。
喻文州是在保护那些人，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某些神秘且不怀好意的存在，仅仅是不巧看到“祂”的尊容或听见“祂”的话语，都能让相对脆弱的人类当场精神失常乃至痛苦死去，有时候自杀或许都能算作最好的结局。
那颗头颅就像是孵化中的蛋壳，一片片崩塌、碎裂。
最后，一道人形的身影从中爬出，缓缓睁开了那对异常美丽的淡紫色眸子。
正巧平安降落至地面，目睹了此幕的方锐在望见那道身影时微微一怔，旋即无名的怒火冲上心头，咬牙道：“真的是你……月神。”
——赞美月神；
赞美祂荣耀长存，青春永驻；
愿月之女王终庇佑着祂的信徒。
评论(11)